顺义胡亚东的孩子:恭亲王奕欣的生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高校问答 时间:2024/05/09 04:4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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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时间的后来者,我们对历史人物任何形式的分析其本质恐怕都只是一种揣测。而揣测往往又会催生出种种不同的结论。阅读历史或者人物在某种意义上很可能只意味着个人对于历史的解读。那么说晚清史不甚浏亮应该不算过分,这个朝代像一个走到生命尽头时的老人,他的呼吸缓慢、混浊、衰老。但是,即使在这种衰微中我们仍能感觉到了这个朝代的生命力。这个落日中的帝国和他荫蔽下的精英们也远不是完全地坐以待毙、委曲求全、不知所措,事实上它挣扎过。末世风雨如晦,且看这个叫奕欣的人,同样晦暗如斯。
见过恭亲王奕欣的一张正面照片。他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扶于椅把,左手搭在膝头。面容清矍,表情肃穆; 双眉紧锁,唇线分明。姿态慎重、悲凉而忧郁。清初著名词人纳兰性德曾作《浣纱溪》云:“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他与恭亲王一样同出于天潢贵胄之家,为武英殿大学士明珠长子。康熙十五年(1676)其二十二岁时殿试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授三等侍卫,后循进一等,正三品。 从时间上算,恭亲王奕欣比之晚了两百多年。并且前者处于康乾盛世,而后者大半生却面对着帝国衰微的窘迫境地。又或者如此比较实在牵强无理,但是窃以为就心境和人生气质而言,这首词未尝不可作为恭亲王晚年尤其是戒台寺十年的注脚。
究其根底,恭忠亲王忧郁的根源正在于他将时世看的过于清楚,将事理悟得过于透彻。试想一个人对时局已看得很清楚,残败,艰苦,却还是不得不在这之中寻求希望,以图力挽狂澜。作为末世栋梁,如履薄冰,举步维艰,难以想象他能在这样的图存中能始终保持青年初期的豪气干云。
一、明白人的忧郁
奕欣的忧郁并不只是一种情绪的状态,这与如今所谓“小资的忧郁”完全大相径庭。恭忠亲王的忧郁是一种气质,而这种气质是他的人生经历和对时世对自身明晰洞察塑造的结果。顺便提一句,小资的忧郁恐怕更多地对应着对外在对自身都缺乏清晰的认识。

恭亲王是宣宗道光皇帝的第六子,生母孝静皇后。从小聪明过人,文武全才,深得道光皇帝的赏识。少年时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一个年轻人自视较高而又有恃宠而骄的资本,那么恭亲王虽非嫡子但他对于皇位的期待和自信也是可以想象的。但由于缺乏经验,不善于揣摩老皇帝的心理,在皇位的竞争中败在了杜受田调教的咸丰皇帝的手下。根据史书记载,宣宗一直对二子谁继承大统犹豫不决,有两件事对皇位继承人的决定起到了决定性影响,其一出于《清史稿》:“文宗自六岁入学,受田朝夕纳诲,必以正道,历十余年。至宣宗晚年,以文宗长且贤,欲传大业,犹未决;会校猎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获禽最多,文宗未发一矢,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立储遂密定,受田辅导之力也”。另一则则出于野史笔记《清人逸事》,曰:“道光之季,宣宗衰病,一日召二皇子入对,将藉以决定储位。二皇子各请命于其师,卓(秉恬)教恭王,以上如有所垂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则谓咸丰帝曰:‘阿哥如条陈时政,智识万不敌六爷。惟有一策,皇上若自言老病,将不久于此位,阿哥惟伏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诚而已。’如其言,帝大悦,谓皇四子仁孝,储位遂定。”这两个故事中实际上可以看到,奕欣最初应该是一个相当依赖实际才能而疏于攻心的人,而权利场上心计谋略却也是制胜的法宝。很可能这对他也是一个打击。道光二十六年,清宣宗置立储诏于鐍匣。绝无仅有的一匣两谕,老皇帝遗嘱封四皇子为皇太子,封他为恭亲王,据说“恭”字正是告戒他能恭慎行事、维护服从皇帝,并且保护自己。而这个清室的最高封号,后来也使他得以在晚清的政治舞台上一展才华。历史不能改写,我们可以说正是与皇位的失之交臂使得“恭亲王”成为“恭亲王”。至于这种憾恨是否奠定了他一生的基调,就只能揣测而不能求证了。
前面说了,恭亲王的忧郁的根源正是他对于时世洞若观火。越往后去,条约越多,失败越多,他就越清楚的看到自己在修补着一个前疮百孔尾大不掉的清朝。从他热心于洋务与洋人多有协作而因此获得“鬼子六”的绰号来看,可以认为他始终是向着自强和复兴的方向努力的。但即使未至于完全绝望,他却始终抱着忧虑的心理。最早的八里桥惨败就已经使得他大梦初醒般开始体会到失望的滋味了。英法联军向京师咽喉要道八里桥发起进攻,他在咸各庄僧格林沁指挥作战。惨败他真切、绝望地看到了大清朝冷兵器在洋枪洋炮面前的不堪一击。纵使有何等高远的气魄抱负却也被客观上的弱势牢牢牵制住了,这样的无奈恐怕对一个意图施展才华的人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了。养尊处优的地位能够让他在国内保持优越感,而面对外来侵略者的时候却被彻底的无奈和无措威慑了。签约,中英、中法、中俄《北京条约》;作为不可一世大清帝国的统治阶层代表,将国土和利益拱手奉给外国人的滋味以换取喘息机会,恭亲王个中苦楚局外人是虽无法切身体会却可以想象得到。他还长期兼理总理衙门的事务,自1861年1 月20日批准建立前后存在了40年,奕欣任职时间长达28年。总理衙门总揽外交以及与外国发生干系的财政、军事、教育、矿务、交通等各方面大权,在与外国的斡旋和事务处理中,我们同样不难想象他要面临怎样的困顿感。实际上,他利用掌管总理衙门之便,全力支持李鸿章,张之洞,丁日昌等地方大员以强兵、富国为口号,学习西方先进科学的强国之举。这次运动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算一次大胆的尝试,并为国家培养了像詹天佑这样的人才,也扶植起一批民族工业,已属不易。
英法联军进逼北京是得咸丰恐慌万分,十年八月初八日(9月22日),奕詝用肃顺之谋(彭蕴章因当年二月何桂清等人在江南的失败而被迫下台,继任领班军机大臣穆荫已依附肃顺;肃顺、怡亲王载垣和郑亲王端华三人已基本把持朝政),以“坐镇京北”、“将以巡幸之备,作为亲征之举”为名逃往热河(承德),同时任命奕欣为“特授留守京师、督办和局、便宜行事、全权钦差大臣”留京善后。如果结合之前的中外事态来看,这个所谓的“钦差便宜行事全权大臣”其实是肃顺排挤奕欣的手段,这个职务把恭亲王送进了一个既危险而又难以措手的境况。他一边想求得和平喘息的机会,一边却又顶着被贬为卖国的唾骂。明白时局的人完全应该清楚当是时顽抗是没有实际意义的,签约并非个人选择,历史使然。这样理解不是为他们“开脱”责任,事实上把晚清的外交场地上的节节败退完全归咎于个人或者统治集团的昏聩和苟安心理,这本身就是一种误读。只是,个人在历史洪流中的身不由己却为后人尽量接近历史人物的本原增添了很大难度。
恭亲王的忧郁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一种宿命式的忧郁。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却与帝位失之交臂,中年时候在乱世危城苦苦经营,及至于老境苍凉。人对于外在看的太清楚,深味斡旋的艰苦,委曲求全的艰苦,无能为力的艰苦,不得不依靠贪污大吏去尝试洋务的无可奈何以及家庭所遭逢的劫难,这样的经历足够使他的忧郁深入骨髓了。“千古是非输蝶梦,到头难与运相争。” 他自己的《萃锦吟》中有这么两句,这分明是自觉无法与命运抗争的慨叹。
似乎是定律,在任何一个时代,完全无忧无虑的往往是如在梦中的人,只有他们才能身处乱世而丝毫不自知;而一个人若要无忧,他最好就只有当下感而不会前瞻也不会回忆。所以说奕欣的忧郁也是前瞻式的,反映着他看不到帝国明晰前途的深深忧虑和力挽狂澜的垂死挣扎。
二、戒台寺十年
咸丰十一年(1861),咸丰皇帝在热河驾崩。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八大臣统领朝政,慈禧深感政治危机甚至杀身之祸。慈禧利用奕?成功地发动了宫廷政变,彻底剪除了顾命八大臣,消灭了政敌,掌握了中国最高统治权。慈禧授奕?议政王大臣、军机处行走、宗人府宗令、总管内务府大臣、统领神机营。此时的奕?集军政、外交、皇室事务大权于一身,地位仅在慈禧太后一人之下。权力日益膨胀的奕?成了慈禧的心腹大患,他对慈禧的统治根基构成极大的威胁。光绪十年(1884)春,慈禧借清军在中法越南战争中失利之名,借机撤销奕?的一切职务。懿旨云:“……恭亲王奕欣等始尚小心匡弼,继则委蛇保荣,进年爵禄日崇,因徇日甚,每于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谬执成见,不肯实力奉行。……奕欣著仍留世袭罔替亲王,赏食亲王双俸,开去一切差事,撤去恩加双俸,家居养疾,……”(《清史编年》光绪十年)其时,奕欣的确是身体欠佳。如此内外双重失去平衡,加之年岁已大此时他已经五十一岁,他放不下的又东西太多,如何得有隐退的快感?
失去权力的奕?深知慈禧的狡诈与阴狠,为躲避杀身之祸,他以养病为由离开政治漩涡,躲在西山戒台寺不问政事隐居长达十年。即使远离了混乱龃龉的官场,他也远离开不了对于衰微国运的思考。所以这十年对恭亲王来说绝对不是坐禅入道、夜读吟诗、优游不迫、超脱尘俗的十年。相反,在戒台寺十年恐怕是不堪于往事老境孤苦的十年,是他隔绝于时局命运却又残存希望的十年 ,是他尝尽与亲人聚散之痛的十年。纵使这十年间或也给予他隐逸闲适的短暂快慰,但这也一定是以他思虑大清江山的忧郁为背景的。
戒台寺坐落在北京西部的马鞍山麓,始建于隋代开皇年间称“慧聚寺”。寺内有建于辽代的戒坛,辽代法均大师在此设坛。戒台寺的戒坛有“天下第一坛”之称。因乾隆皇帝曾作“戒台六韵”诗,故俗称戒台寺。戒台寺有五大名松(卧龙松、自在松、梅花松、九龙松、抱塔松),皆倚壁凌云,傲然有帝王之相。卧龙松的名碑即为奕?所题,想他题写此碑时候难免要触景生情了,其中也难免要寄托着他对回到朝廷的希翼。这其间必然有过斗争:一方面他对着自然寂静的寺庙,希望能求取自身的宁静和高洁。他自勉诗云:“檀心标素质,数朵殿芳春。玉树亭亭立,银花片片断。琼葩谁与伍?明月是前身体。洁白同冰雪,清芬不染尘。”(“玉兰花”——《萃锦吟》)而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对清廷事务毫无知觉,否则甲午中日战争爆发时他不会以衰老之身重出。
尝过大荣大辱,他自然可以慨叹出“金紫满身皆外物,文章千古亦虚名。……猛拍栏杆追往事,一场春梦不分明。”(《元夕独酌寄怀宝佩蘅相国》)然而尴尬和不能自主的时代往往把人也推入尴尬与不能自主的境地。也正是奕?大荣大辱的经历和先赋身份使他难于根绝对皇朝命运的牵挂。需要强调的是,他的是身份始终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他写玉兰花如此超尘脱俗,洁身自爱,使他在一定程度上是分裂的。他的脱俗里浮现着悲苦,高傲里郁结着无奈。
三、关于复出
光绪二十一年七月初一(1894年8月1日),清日甲午中日战争爆发。从平壤到威海,北洋舰队节节败退。已经亲政的光绪帝王主战,要求起用三朝元老恭亲王奕?。我个人觉得这个时候光绪有点而天真,他大概以为奕?还是那个罢黜前独担一切可以与西太后相抗衡的恭亲王。事实上,六十一岁的奕?已然不能胜任了。他对日主和,反而在群臣中落得畏缩之名。其后的三年中,他并未能在清廷中发挥什么实际作用。清史编年之类粗粗浏览,这其间绝少见到关于他的文字。这是命运跟奕?开的一个玩笑,让一个风烛残年的人眼睁睁看着国家衰亡,而又只能在无能为力中走向自己的死亡。
光绪二十四年四月初十(1898年3月二日),恭亲王奕?病故。光绪为其丧辍朝五日,渝“王忠诚匡弼,悉协机宜,诸臣当以王为法。” 谥“恭忠亲王”。满清历十君267年,其间宗室诸王参政辅佐有多位,而参政诸王以身前之功获身后之谥,其中得谥“忠”者二人只有睿忠亲王多尔衮和恭忠亲王奕欣了。二人各处于大清朝首尾,很有呼应之趣。
“忠勤谋国数十年,宵旰公明从头拾河山,功高齐日月,名垂史册败不朽。
清正持躬身如一日 ,弼辅亮直诚肯兴办洋务,业大盖山海,光耀后人成辉煌。”
这是宝 悼其挽联。或者因为是至友,同处末世惺惺相惜,又或者出于礼仪的需要,这副挽联可能有过誉的嫌疑。且看宝 其人,满洲镶白旗人,家境贫寒,祖上无官,道光十八年中进士,咸丰二年,荣升内阁学士,次年调任礼部侍郎,官至正二品。咸丰三年,太平天国北伐军进逼北京,朝中临时成立巡防处,他为任命为该衙门大臣之一。从而与时任军机大臣、主持巡防处的恭亲王一同运筹帷幄,成为至交。此人性情耿直,由此看他的挽联仍是具有参考价值的。
身为皇子、亲王、议政王、军机揆首,一生五起四落,断断续续执政三十一年。当是时,列强环向,虎视眈眈,民变不断,烽烟四起。清帝国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受命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操纵时局,扭转危机,延缓了大清朝的覆亡。这就是文字抽象出来的恭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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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时间的后来者,我们对历史人物任何形式的分析其本质恐怕都只是一种揣测。而揣测往往又会催生出种种不同的结论。阅读历史或者人物在某种意义上很可能只意味着个人对于历史的解读。那么说晚清史不甚浏亮应该不算过分,这个朝代像一个走到生命尽头时的老人,他的呼吸缓慢、混浊、衰老。但是,即使在这种衰微中我们仍能感觉到了这个朝代的生命力。这个落日中的帝国和他荫蔽下的精英们也远不是完全地坐以待毙、委曲求全、不知所措,事实上它挣扎过。末世风雨如晦,且看这个叫奕欣的人,同样晦暗如斯。
见过恭亲王奕欣的一张正面照片。他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扶于椅把,左手搭在膝头。面容清矍,表情肃穆; 双眉紧锁,唇线分明。姿态慎重、悲凉而忧郁。清初著名词人纳兰性德曾作《浣纱溪》云:“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他与恭亲王一样同出于天潢贵胄之家,为武英殿大学士明珠长子。康熙十五年(1676)其二十二岁时殿试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授三等侍卫,后循进一等,正三品。 从时间上算,恭亲王奕欣比之晚了两百多年。并且前者处于康乾盛世,而后者大半生却面对着帝国衰微的窘迫境地。又或者如此比较实在牵强无理,但是窃以为就心境和人生气质而言,这首词未尝不可作为恭亲王晚年尤其是戒台寺十年的注脚。
究其根底,恭忠亲王忧郁的根源正在于他将时世看的过于清楚,将事理悟得过于透彻。试想一个人对时局已看得很清楚,残败,艰苦,却还是不得不在这之中寻求希望,以图力挽狂澜。作为末世栋梁,如履薄冰,举步维艰,难以想象他能在这样的图存中能始终保持青年初期的豪气干云。
一、明白人的忧郁
奕欣的忧郁并不只是一种情绪的状态,这与如今所谓“小资的忧郁”完全大相径庭。恭忠亲王的忧郁是一种气质,而这种气质是他的人生经历和对时世对自身明晰洞察塑造的结果。顺便提一句,小资的忧郁恐怕更多地对应着对外在对自身都缺乏清晰的认识。

恭亲王是宣宗道光皇帝的第六子,生母孝静皇后。从小聪明过人,文武全才,深得道光皇帝的赏识。少年时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一个年轻人自视较高而又有恃宠而骄的资本,那么恭亲王虽非嫡子但他对于皇位的期待和自信也是可以想象的。但由于缺乏经验,不善于揣摩老皇帝的心理,在皇位的竞争中败在了杜受田调教的咸丰皇帝的手下。根据史书记载,宣宗一直对二子谁继承大统犹豫不决,有两件事对皇位继承人的决定起到了决定性影响,其一出于《清史稿》:“文宗自六岁入学,受田朝夕纳诲,必以正道,历十余年。至宣宗晚年,以文宗长且贤,欲传大业,犹未决;会校猎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获禽最多,文宗未发一矢,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立储遂密定,受田辅导之力也”。另一则则出于野史笔记《清人逸事》,曰:“道光之季,宣宗衰病,一日召二皇子入对,将藉以决定储位。二皇子各请命于其师,卓(秉恬)教恭王,以上如有所垂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则谓咸丰帝曰:‘阿哥如条陈时政,智识万不敌六爷。惟有一策,皇上若自言老病,将不久于此位,阿哥惟伏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诚而已。’如其言,帝大悦,谓皇四子仁孝,储位遂定。”这两个故事中实际上可以看到,奕欣最初应该是一个相当依赖实际才能而疏于攻心的人,而权利场上心计谋略却也是制胜的法宝。很可能这对他也是一个打击。道光二十六年,清宣宗置立储诏于鐍匣。绝无仅有的一匣两谕,老皇帝遗嘱封四皇子为皇太子,封他为恭亲王,据说“恭”字正是告戒他能恭慎行事、维护服从皇帝,并且保护自己。而这个清室的最高封号,后来也使他得以在晚清的政治舞台上一展才华。历史不能改写,我们可以说正是与皇位的失之交臂使得“恭亲王”成为“恭亲王”。至于这种憾恨是否奠定了他一生的基调,就只能揣测而不能求证了。
前面说了,恭亲王的忧郁的根源正是他对于时世洞若观火。越往后去,条约越多,失败越多,他就越清楚的看到自己在修补着一个前疮百孔尾大不掉的清朝。从他热心于洋务与洋人多有协作而因此获得“鬼子六”的绰号来看,可以认为他始终是向着自强和复兴的方向努力的。但即使未至于完全绝望,他却始终抱着忧虑的心理。最早的八里桥惨败就已经使得他大梦初醒般开始体会到失望的滋味了。英法联军向京师咽喉要道八里桥发起进攻,他在咸各庄僧格林沁指挥作战。惨败他真切、绝望地看到了大清朝冷兵器在洋枪洋炮面前的不堪一击。纵使有何等高远的气魄抱负却也被客观上的弱势牢牢牵制住了,这样的无奈恐怕对一个意图施展才华的人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了。养尊处优的地位能够让他在国内保持优越感,而面对外来侵略者的时候却被彻底的无奈和无措威慑了。签约,中英、中法、中俄《北京条约》;作为不可一世大清帝国的统治阶层代表,将国土和利益拱手奉给外国人的滋味以换取喘息机会,恭亲王个中苦楚局外人是虽无法切身体会却可以想象得到。他还长期兼理总理衙门的事务,自1861年1 月20日批准建立前后存在了40年,奕欣任职时间长达28年。总理衙门总揽外交以及与外国发生干系的财政、军事、教育、矿务、交通等各方面大权,在与外国的斡旋和事务处理中,我们同样不难想象他要面临怎样的困顿感。实际上,他利用掌管总理衙门之便,全力支持李鸿章,张之洞,丁日昌等地方大员以强兵、富国为口号,学习西方先进科学的强国之举。这次运动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算一次大胆的尝试,并为国家培养了像詹天佑这样的人才,也扶植起一批民族工业,已属不易。
英法联军进逼北京是得咸丰恐慌万分,十年八月初八日(9月22日),奕詝用肃顺之谋(彭蕴章因当年二月何桂清等人在江南的失败而被迫下台,继任领班军机大臣穆荫已依附肃顺;肃顺、怡亲王载垣和郑亲王端华三人已基本把持朝政),以“坐镇京北”、“将以巡幸之备,作为亲征之举”为名逃往热河(承德),同时任命奕欣为“特授留守京师、督办和局、便宜行事、全权钦差大臣”留京善后。如果结合之前的中外事态来看,这个所谓的“钦差便宜行事全权大臣”其实是肃顺排挤奕欣的手段,这个职务把恭亲王送进了一个既危险而又难以措手的境况。他一边想求得和平喘息的机会,一边却又顶着被贬为卖国的唾骂。明白时局的人完全应该清楚当是时顽抗是没有实际意义的,签约并非个人选择,历史使然。这样理解不是为他们“开脱”责任,事实上把晚清的外交场地上的节节败退完全归咎于个人或者统治集团的昏聩和苟安心理,这本身就是一种误读。只是,个人在历史洪流中的身不由己却为后人尽量接近历史人物的本原增添了很大难度。
恭亲王的忧郁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一种宿命式的忧郁。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却与帝位失之交臂,中年时候在乱世危城苦苦经营,及至于老境苍凉。人对于外在看的太清楚,深味斡旋的艰苦,委曲求全的艰苦,无能为力的艰苦,不得不依靠贪污大吏去尝试洋务的无可奈何以及家庭所遭逢的劫难,这样的经历足够使他的忧郁深入骨髓了。“千古是非输蝶梦,到头难与运相争。” 他自己的《萃锦吟》中有这么两句,这分明是自觉无法与命运抗争的慨叹。
似乎是定律,在任何一个时代,完全无忧无虑的往往是如在梦中的人,只有他们才能身处乱世而丝毫不自知;而一个人若要无忧,他最好就只有当下感而不会前瞻也不会回忆。所以说奕欣的忧郁也是前瞻式的,反映着他看不到帝国明晰前途的深深忧虑和力挽狂澜的垂死挣扎。
二、戒台寺十年
咸丰十一年(1861),咸丰皇帝在热河驾崩。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八大臣统领朝政,慈禧深感政治危机甚至杀身之祸。慈禧利用奕?成功地发动了宫廷政变,彻底剪除了顾命八大臣,消灭了政敌,掌握了中国最高统治权。慈禧授奕?议政王大臣、军机处行走、宗人府宗令、总管内务府大臣、统领神机营。此时的奕?集军政、外交、皇室事务大权于一身,地位仅在慈禧太后一人之下。权力日益膨胀的奕?成了慈禧的心腹大患,他对慈禧的统治根基构成极大的威胁。光绪十年(1884)春,慈禧借清军在中法越南战争中失利之名,借机撤销奕?的一切职务。懿旨云:“……恭亲王奕欣等始尚小心匡弼,继则委蛇保荣,进年爵禄日崇,因徇日甚,每于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谬执成见,不肯实力奉行。……奕欣著仍留世袭罔替亲王,赏食亲王双俸,开去一切差事,撤去恩加双俸,家居养疾,……”(《清史编年》光绪十年)其时,奕欣的确是身体欠佳。如此内外双重失去平衡,加之年岁已大此时他已经五十一岁,他放不下的又东西太多,如何得有隐退的快感?
失去权力的奕?深知慈禧的狡诈与阴狠,为躲避杀身之祸,他以养病为由离开政治漩涡,躲在西山戒台寺不问政事隐居长达十年。即使远离了混乱龃龉的官场,他也远离开不了对于衰微国运的思考。所以这十年对恭亲王来说绝对不是坐禅入道、夜读吟诗、优游不迫、超脱尘俗的十年。相反,在戒台寺十年恐怕是不堪于往事老境孤苦的十年,是他隔绝于时局命运却又残存希望的十年 ,是他尝尽与亲人聚散之痛的十年。纵使这十年间或也给予他隐逸闲适的短暂快慰,但这也一定是以他思虑大清江山的忧郁为背景的。
戒台寺坐落在北京西部的马鞍山麓,始建于隋代开皇年间称“慧聚寺”。寺内有建于辽代的戒坛,辽代法均大师在此设坛。戒台寺的戒坛有“天下第一坛”之称。因乾隆皇帝曾作“戒台六韵”诗,故俗称戒台寺。戒台寺有五大名松(卧龙松、自在松、梅花松、九龙松、抱塔松),皆倚壁凌云,傲然有帝王之相。卧龙松的名碑即为奕?所题,想他题写此碑时候难免要触景生情了,其中也难免要寄托着他对回到朝廷的希翼。这其间必然有过斗争:一方面他对着自然寂静的寺庙,希望能求取自身的宁静和高洁。他自勉诗云:“檀心标素质,数朵殿芳春。玉树亭亭立,银花片片断。琼葩谁与伍?明月是前身体。洁白同冰雪,清芬不染尘。”(“玉兰花”——《萃锦吟》)而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对清廷事务毫无知觉,否则甲午中日战争爆发时他不会以衰老之身重出。
尝过大荣大辱,他自然可以慨叹出“金紫满身皆外物,文章千古亦虚名。……猛拍栏杆追往事,一场春梦不分明。”(《元夕独酌寄怀宝佩蘅相国》)然而尴尬和不能自主的时代往往把人也推入尴尬与不能自主的境地。也正是奕?大荣大辱的经历和先赋身份使他难于根绝对皇朝命运的牵挂。需要强调的是,他的是身份始终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他写玉兰花如此超尘脱俗,洁身自爱,使他在一定程度上是分裂的。他的脱俗里浮现着悲苦,高傲里郁结着无奈。
三、关于复出
光绪二十一年七月初一(1894年8月1日),清日甲午中日战争爆发。从平壤到威海,北洋舰队节节败退。已经亲政的光绪帝王主战,要求起用三朝元老恭亲王奕?。我个人觉得这个时候光绪有点而天真,他大概以为奕?还是那个罢黜前独担一切可以与西太后相抗衡的恭亲王。事实上,六十一岁的奕?已然不能胜任了。他对日主和,反而在群臣中落得畏缩之名。其后的三年中,他并未能在清廷中发挥什么实际作用。清史编年之类粗粗浏览,这其间绝少见到关于他的文字。这是命运跟奕?开的一个玩笑,让一个风烛残年的人眼睁睁看着国家衰亡,而又只能在无能为力中走向自己的死亡。
光绪二十四年四月初十(1898年3月二日),恭亲王奕?病故。光绪为其丧辍朝五日,渝“王忠诚匡弼,悉协机宜,诸臣当以王为法。” 谥“恭忠亲王”。满清历十君267年,其间宗室诸王参政辅佐有多位,而参政诸王以身前之功获身后之谥,其中得谥“忠”者二人只有睿忠亲王多尔衮和恭忠亲王奕欣了。二人各处于大清朝首尾,很有呼应之趣。
“忠勤谋国数十年,宵旰公明从头拾河山,功高齐日月,名垂史册败不朽。
清正持躬身如一日 ,弼辅亮直诚肯兴办洋务,业大盖山海,光耀后人成辉煌。”
这是宝 悼其挽联。或者因为是至友,同处末世惺惺相惜,又或者出于礼仪的需要,这副挽联可能有过誉的嫌疑。且看宝 其人,满洲镶白旗人,家境贫寒,祖上无官,道光十八年中进士,咸丰二年,荣升内阁学士,次年调任礼部侍郎,官至正二品。咸丰三年,太平天国北伐军进逼北京,朝中临时成立巡防处,他为任命为该衙门大臣之一。从而与时任军机大臣、主持巡防处的恭亲王一同运筹帷幄,成为至交。此人性情耿直,由此看他的挽联仍是具有参考价值的。
身为皇子、亲王、议政王、军机揆首,一生五起四落,断断续续执政三十一年。当是时,列强环向,虎视眈眈,民变不断,烽烟四起。清帝国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受命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操纵时局,扭转危机,延缓了大清朝的覆亡。这就是文字抽象出来的恭亲王。
晚清贤王----------恭亲王奕欣

一 皇六子——失败的帝位竞争者

清宣宗(道光)生前共有三后九子,长子薨于道光十一年四月,而二、三两子幼殇;道光十一年六月初九日宣宗第三后孝全皇后生皇四子奕詝,即后来的清文宗(咸丰)。如果处在明朝,则“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的立嗣规则就已注定了奕詝这位嫡长子的未来皇帝身份,不过就算在以立贤为主的清朝,奕詝的嫡长身份亦使他得到了帝位竞争者中最有利的地位。道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在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静皇贵妃生皇六子奕欣。
道光二十年正月初九,时年三十三岁的皇后驾崩,道光帝亲自为其定谥为“孝全”。在孝全皇后之后,道光帝未再立后,于是奕欣的生母以皇贵妃的身份成为了六宫中之第一人,而年幼的奕詝也交托给皇贵妃抚育。在某些人看来,帝位的天平开始向奕欣倾斜了。
但为一母所育奕詝和奕欣都还是不懂事孩子,成人所追求的权利此刻尚未给他们带来任何影响。也许是年龄相仿(皇五子奕淙出嗣为敦郡王,而皇七子之后年龄都太小),也许是因为身在寂寞宫廷而缺乏别的朋友,兄弟俩的感情十分亲密。据《清史稿》载“(王)与文宗同在书房,肄武事,共制枪法二十八势、刀法十八势,宣宗赐以名,枪曰“棣华协力”,刀曰“宝锷宣威”,并以白虹刀赐奕欣。”由此可见二人关系之亲密,而宣宗亦为此感到欣慰。
树欲静而风不止,奕詝和奕欣还没有争夺帝位的念头,而他们的老师杜受田与卓秉恬却开始在暗中进行着无声却激烈的斗争。亲奕欣的卓秉恬生前长期担任大学士,“历管兵部、户部、工部,赐花翎”,身后谥为“文端”,由此可见是一位才德皆有可观之重臣,但《清史稿》又载其常在亲贵主持的会议中于众皆称是之际却“时有辩论,不为用事者所喜”,卓秉恬这种不够圆滑性格也在言传身教中极大的影响了弟子奕欣;而亲奕詝的杜受田虽然职位较低(此时只是从二品但担任上书房总师傅。),但其在处事与捉摸宣宗心思方面却胜过卓秉恬甚多。根据史书记载,有两件事对宣宗决定继承人取到了重要影响,其一载于《清史稿》,曰:“文宗自六岁入学,受田朝夕纳诲,必以正道,历十余年。至宣宗晚年,以文宗长且贤,欲传大业,犹未决;会校猎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获禽最多,文宗未发一矢,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大悦曰:‘此真帝者之言!’立储遂密定,受田辅导之力也”。其二出自野史笔记《清人逸事》,曰:“道光之季,宣宗衰病,一日召二皇子入对,将藉以决定储位。二皇子各请命于其师,卓(秉恬)教恭王,以上如有所垂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则谓咸丰帝曰:‘阿哥如条陈时政,智识万不敌六爷。惟有一策,皇上若自言老病,将不久于此位,阿哥惟伏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诚而已。’如其言,帝大悦,谓皇四子仁孝,储位遂定。”道光二十六年,清宣宗置立储诏于鐍匣。
观以上二事,奕詝得立多倚杜受田之力(杜受田又靠揣摩宣宗心意,老实说不是所谓“正道”),而两事给人的的感觉又颇似《三国演义》中曹丕与曹植,做哥哥的都靠取巧而成为继承人,虽然可说都是应该的,但往往令人为弟弟抱不平;而第二件事则已写明奕詝在时政方面不如奕欣,而两事合并又体现了奕欣的文武双全。另一方面,卓秉恬虽未替奕欣取得皇位,但奕欣却学到了卓秉恬因长期兼管京尹而获得的理政务实之才。由于此时奕欣未满十五岁,可以说还是个孩子,所以他并未完全了解这次竞争的成败会对自己一生所产生的影响;而大奕欣一岁半的兄长奕詝却充分了解到了个中玄妙,岁月磨练带来的经验胜过了天资聪明。此外,没有证据表明奕詝、奕欣的兄弟之情在争夺帝位的过程中受到大的损害。
道光二十八年,奕欣(应该没满十六岁,好年轻……)娶桂良之女为妻;而后来的慈安太后“事文宗潜邸”应稍晚于此。奕欣娶桂良之女为妻一事对他以后的外交生涯和所谓“恭王派”的成立都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1850年2月25日) 清晨,清宣宗病笃,遂召宗人府宗令载铨,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军机大臣穆彰阿、赛尚阿、何汝霖、陈孚恩、季芝昌,总管内务府大臣文庆公启鐍匣,宣示御书“皇四子立为皇太子”;但宣宗最终也没有放弃皇六子奕欣,他在生命的最后留朱谕“封皇六子奕欣为亲王”,而这种留双遗诏的情况是罕见的。是日,宣宗崩于圆明园慎德堂。

二 恭亲王——最年轻的军机大臣
道光三十年正月二十六(1850年3月9日)未满十九岁的奕詝登上了帝位,改明年为咸丰元年。尊皇贵妃为皇贵太妃;追封早薨三兄为郡王,封弟奕欣为恭亲王(咸丰二年四月分府,命仍在内廷行走),其余诸弟皆为郡王。用现在的观点来看,以奕詝这个年龄成为中国的统治者未免太过年轻,而在清朝,这个年纪继位的皇帝却不算小了。
也许是皇家子弟早熟,抑或政治责任感驱使,年轻的皇帝很快显示一个统治者应有的气魄(也很可能多数为杜受田所教,《清史稿·杜受田传》曰:“国家大政及进退大臣,上必谘而后行”。)。一方面,奕詝重新起用了被誉为道光朝第一贤臣的林则徐,命其以钦差大臣署广西巡抚的头衔赴广西镇压刚刚兴起太平天国运动(可惜林则徐未至广西便于半途病故,若林文忠多得三载之寿,则两秀很可能就不能离开两广了);另一方面,即位仅九个月的奕詝以“妨贤病国”的罪名将受宣宗顾命的领班军机大臣穆彰阿革职永不叙用。穆彰阿在道光朝中后期权倾一时,结成“穆党”以至门生故吏遍于中外,知名之士多被援引,堪称祸国甚烈。奕詝这一果断的处置,使得天下正人无不称快,而奕詝的地位也随之稳固下来。
奕詝锐意图治,这需要一个同样想振作的行政班子。穆彰阿之后,咸丰先后任命赛尚阿、祁隽藻担任领班军机大臣,但这些老臣很快就用事实证明了自己不是那种栋梁之才。随着太平天国的发展壮大,满清的局面也越来越糟,咸丰三年,太平军林凤祥、李开芳部逐步逼近京畿,已对祁隽藻彻底失望的咸丰帝想起了自己二十岁的弟弟——恭亲王 奕欣。此刻的奕詝显然不认为局面的败坏是因为自己志大才疏能力不足所致,在他看来原因在于内而军机、外而督抚都辜负了自己。
咸丰三年九月(一说十月,九月之说出自《清史稿·恭亲王传》),奕欣受命在军机处行走。这是在雍正七年军机处(房)设立以来的第三位出任军机大臣的亲王(第一位是怡贤亲王允祥,但允祥任职不足一年就去世了;而第二位成哲亲王永瑆也只入值军机十个月)。此刻的奕欣刚满二十岁,在军机处又属新进,但他亲王的地位使得祁隽藻亦须对其顾忌、退让,此后在咸丰的默许与支持下奕欣很快成为了事实上的领班军机大臣,祁隽藻在委蛇了一段时间后于咸丰四年八月请了病假,又在十一月致仕(祁隽藻在不受咸丰信任的情况下又遭到了端华、肃顺的排挤)。奕欣遂成为正式领班军机大臣,至此道光朝之军机大臣已全部撤换,一个全新的行政班子成立了。
史书就奕欣担任首辅这一时期的作为鲜有较详细的记载,其中《中国史纲要》称:“奕欣任职两年,没有什么作为”,但事实证明满清的情况在这一时期并未继续恶化。相反,之前发展迅速的太平天国在这一阶段遭受了几次相当大的挫折;当然,缺乏经验的奕欣不太可能是造成这种变化的主角,但奕欣在任职期间的表现应相当优异(其间陆续兼任都统、右宗正、宗令。),否则咸丰末年深孚众望的恭亲王就不会存在。在朝廷认为最重要的华北战区,林凤祥、李开芳统率的太平军“扫北”军一路劫掠北上,至沧州又尽屠全城,于是该部“长毛贼”迅速陷入绝境,至咸丰五年初全军覆没,而奕欣也因为“畿辅肃清,予优叙”。在南方战区,湘军于湘潭大败太平军林绍璋、曾天养部,太平军随后被迫从湖南全境退出,而平定本乡出援外省的湘军也因此开始成为满清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这一事实表明奕欣不属于那一类具有满汉珍域之见的满蒙亲贵)。
咸丰五年七月,奕欣的生母(静)皇贵太妃病笃,随后尊皇贵太妃为康慈皇太后,至七月初九皇太后崩,七月二十咸丰以恭亲王“办理皇太后丧仪疏略”为由“罢军机大臣、宗令、都统,仍在内廷行走,上书房读书。”《清朝简史》一书以“咸丰帝又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奕欣赶出军机处”来形容这次事件。奕詝和奕欣何以决裂?高阳先生在历史小说《慈禧全传·序》中曾引用王闿运《祺祥故事》所载并做分析说明,现摘录如下。(A段为《祺祥故事》所载;B段为高阳先生所做分析。)
A 会太妃疾,王日省,帝亦省视。一日,太妃寝未觉,上问安至,宫监将告,上摇手令勿惊。妃见床前影,以为恭王,即问曰:“汝何尚在此?我所有尽与汝矣!他性情不易知,勿生嫌疑也。”帝知其误,即呼“额娘”。太妃觉焉,回面一视,仍向内卧不言。自此始有猜,而王不知也。
B 圆明园三园之一的万春园,原名绮春园。道光年间,尊养孝和太后于此。文宗即位,亦奉康慈太妃居绮春,这是文宗以宣宗尊孝和者尊康慈,而视疾问安,又无异亲子,凡此都是报答抚育之恩。但看康慈误认文宗为恭王所说的一段话,偏心自见,而猜嫌固先起自康慈。
A 又一日,上问安入,遇恭王自内而出,上问病如何?王跪泣言:“已笃!”意待封号以瞑。上但曰:“哦,哦!”王至军机,遂传旨令具册礼。
B 此记康慈不得太后封号,死不瞑目。“哦,哦!”是暂不置可否之词,恭王则以为文宗已经许诺。这可能是一种误会,但恭王行事,有时亦确不免冲动冒失,因而被认为“狂妄自大”,以后与慈禧的不和,即由于此种性格使然。……至于“传旨”,通常指口头传达旨意而言。
A 所司以礼请,上不肯却奏,依而上尊号,遂愠王,令出军机,入上书房,而减杀太后丧仪,皆称遗诏减损之。自此远王同诸王矣!
B “所司”指礼部。尊封皇太后,应由礼部具奏,陈明一切仪典。恭王传旨,虽非文宗本意,但皇帝如摈拒礼部请尊封皇太后的奏章,则将闹成大笑话,所以不得不依奏。而恭王的“传旨”,起于误会,终同挟制,文宗自然要懊恼。
由于缺乏其他相关史料,而高阳先生所做分析又颇为精当,是故引用上文于此。而咸丰之罢恭王,既被后世称为“莫须有”,其不公可知也。
咸丰五年七月奕欣被罢免。次年二、三月太平军破江北大营,五月破江南大营;同年二月、十月广西马神甫案与广东亚罗号事件先后发生,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清廷一时内外交困。两大营败破的在于两大营本身缺乏战斗力,而太平军急于解除南京遭到的封锁;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的原因则可认为是英、法两国在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之后可以将军力移往中国,以便进一步打开中国市场。以上几事基本不会因为清朝皇帝或首辅的意志而有所改变,若咸丰能将对奕欣的罢免推迟一年再以军事外交的失利作为借口,则理由就充分了很多。而奕欣凭借运气躲开了这个责任,于是在局势再次败坏后部分臣僚开始怀念这位二十三岁的前首相,其中也开始夹杂了对咸丰帝的抱怨。
咸丰既罢恭亲王,乃以顾命大臣、协办大学士文庆接任领班军机大臣并“晋武英殿大学士,管理户部,充上书房总师傅。”。而文庆亦是满臣中之能者,其人在道光朝已多次出任军机大臣,在此危急之时主张“欲办天下大事,当重用汉人”,积极支持曾国藩及湘军,同时提拔了胡林翼、袁甲三、骆秉章、阎敬铭诸人。《清史稿》曰:“文庆醇谨持大体,……端华、肃顺渐进用事,皆敬惮其严正焉。”文庆在任职年余病故。文庆之后,彭蕴章继任领班军机大臣。其间由于宗室肃顺逐渐得宠,中枢乃分为彭、肃两派,为争宠计,两派皆外引督抚为援(彭蕴章文倚何桂清、武恃和春、张国梁等人;肃顺内以郭嵩焘、王闿运为幕,外而力荐曾左彭胡等湘系诸人),犹如唐之刘李党争。中枢既如此,时局安得不坏?若非太平天国亦同时内讧连连的话,清朝的统治也许就结束了。但在另一方面,英、法两国没有为了配合中国人也搞一场内讧,他们与清军开始在广东发生了一系列的冲突。
也许是为了笼络负责外交谈判的桂良,也许是想起了昔日的兄弟之情,咸丰七年五月,奕詝复授恭亲王为都统。据野史所载,咸丰使恭亲王治太后陵事,肃顺为固己位遂以作反诗、心怀怨望为名屡次攻讦恭亲王,以至奕詝和奕欣之感情一直未能恢复。

三 钦差便宜行事全权大臣——临危受命,“督办和局”
咸丰七年十一月十四日(1857年12月29日),英、法联军破广州,尽获城内大员。
咸丰八年四月初八日(1858年5月20日),联军克大沽炮台;满清谈判代表东阁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被迫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与英法代表进行谈判,6月26日《中英天津条约》签订,27日《中法天津条约》签订。
咸丰九年五月二十五日(1859年6月25日),僧格林沁率部破联军于大沽。
咸丰十年七月初五日(1860年8月21日),联军破僧格林沁部于大沽;八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