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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高校问答 时间:2024/04/29 22:37:53

对巴比伦文明的思考(11月11日)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一日 晴 伊拉克巴格达 下榻Rasheed旅馆

  我历来在旅行中寻访的重点,是遗迹现场而不是博物馆,但又喜欢在寻访之前或之后去一下博物馆,找一个索引或做一个总结。一直处于战争阴云下的伊拉克,古迹的保存情况如何?对此我一无所知,心想不如先去一下国家博物馆了解个大概再说。

  博物馆在地图上标得很醒目,走去一看,只见两个持枪士兵把门,门内荒草离离。我们的编导辛丽丽小姐前去接洽,答复是九年来从未开放过,所有展品为防轰炸都曾装箱转移,现在为了迎接二千年的到来准备重新开放,已整理出一个厅,能否让我们成为首批参观者,必须等一位负责人的到来再决定。

  于是,我们就坐在路边的石阶上耐心等待。院中前方有一尊塑像,好像是一个历史人物,但荒草太深,我走不过去,只能猜测他也许是汉穆拉比(Hammurape),也许是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我想不应该是第三个人。这么一想,我站起身来,慢慢在博物馆的门口徘徊,趁着等待的闲暇搜罗一下自己心目中有关两河文明的片断印象。

  先得整理一下时间概念。现在国际学术界都知道的“楔形文字”,证明早在公元前四千五百年前两河下游已有令人瞩目的古文明,但大家在习惯上还是愿意再把时间往后推二千五百年,从公元前二千年以后的三个王朝说起,那就是巴比伦王国、亚述帝国和后巴比伦王国。这三个王国代表着两河文明的显赫期,历时共一千五百年,大约与古埃及的历史平行。当一千五百年的光辉终于黯淡,希腊、中国、印度正好进入一个早期文明的爆发期,孔子、老子、释迦牟尼和埃斯库罗斯他们差不多同时发出了光彩。这就是说,我们以前有关种种古代文明谈论的起点,恰恰是两河文明显赫期的终点。其实我们也只有精力关注它的显赫期了,不如干脆把两河文明精缩为巴比伦文明。

  范畴一精缩,心里就比较踏实了,我有可能捕捉以往对巴比伦文明最粗浅的印象。无非是三个方面:一部早熟的法典,一种骇人的残暴,一些奇异的建筑。

  先说法典。谁都知道我是在说《汉穆拉比法典》。我猜测博物馆院子里雕像的第一人选为汉穆拉比,正是由于他早在四千多年前制订了这部二百多项条款的完整法典。法典刻在一个扁圆石柱上,现藏法国巴黎罗浮宫,但罗浮宫的藏品实在太多,我去两次却绕不到展出法典的大厅。倒是读过一些法律史方面的学术著述,约略知道法典在结语中规定了法律的使命是保证社会安定、政治清明、强不凌弱、各得其所,以正义的名义审判案件,使受害者获得公正与平静,真是令人钦佩和吃惊。联想到这片最早进入法制文明的土地四千年后仍无法阻止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真不知脾气急躁的汉穆拉比会不会饮泣九泉。

  顺着说说残暴。巴比伦文明一直裹卷着十倍于自身的残暴,许多历史材料不忍心读。我手边有一份材料记录了一个国王的自述,最没有血腥气了,但读起来仍然让人毛骨悚然: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军,我摧毁了埃兰全境。我在那里的土壤里撒上了盐和荆棘的种子,然后把男女老幼和牲畜全部带走,于是,那里转眼间不再有人声欢笑,只有野兽和荒草。

  带走的人少数为奴,多数被杀,但我觉得最恐怖的举动还是在土地上撒上盐和荆棘的种子,这是阻止文明再度,而这位国王叙述得那么平静,那么自得。

  再说说建筑。巴比伦王国时已十分了得,但缺少详细描述,而到了古巴比伦王国的尼布甲尼撒时代,巴比伦城的建筑肯定是世界一流。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一百多年后考察巴比伦时还亲睹其宏伟,并写入他的著作。建筑中更著名的似乎是那个“空中花园”,用柱群搭建起多层园圃结构,配以精巧的灌溉抽水系统,很早就被称之为世界级景观,但我对这类建筑兴趣不大,觉得技巧过甚,总非艺术。

  当然,巴比伦文明还向人类贡献了天文学、数学、医药学方面的早期成果,无法一一细述。可以确证的是,法典老了,血汗干了,花园坍了。此后两千多年,波斯人来了,马其顿人来了,阿拉伯人来了,蒙古人来了,土耳其人来了……谁都想在这里重新开创自己的历史,因此都不把巴比伦文明当一回事,只有一些偶然的遗落供后世的考古学家拿着放大镜细细寻找。

  想到这里,博物馆的负责人来了,允许我们参观。我们进入的是刚布置完毕的伊斯兰厅,对两河文明来说,也实在太晚了一点,而且所展物件稀少而简陋,我走了一圈就离开了。一路上看到走廊边很多房间在开会,却没有在二千年来临之际开馆的确实迹象。一排排以马赛克为外墙的房间空空荡荡。

  我很难过,心想,这家博物馆究竟收藏了些什么?分明是一屋的空缺,一屋的悲怆,一屋的遗忘。

  铁丝网包围着的古巴比伦遗址(1999.11.12)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二日 晴 伊拉克巴格达 下榻Rasheed旅馆

  今天去巴比伦。

  光这六个字,就有童话般的趾高气扬。

  巴比伦在巴格达南方九十公里处,一路平直,草树茂盛,当民居渐渐退去,一层层铁丝网多了起来,它就到了。一个古迹由这么多铁丝网包围,让人有点纳闷,也许是为了严密保护遗产吧,但到古城门口一看,又没有卫兵,进出十分随便,这就更奇怪了。

  古城门是一座蓝釉敷面,刻有很多动物图形的牌坊式建筑,我们以前在多种画册中早就见到过。这个城门叫伊什塔(Ishtar)女神门,原件整个儿收藏在德国贝加蒙博物馆,这是一个仿制品,但仿制得太新,又太粗糙。进门有一个干净的小广场,墙上有一些现代的油彩画,画了巴比伦王国的几个历史场面,其中一幅画的是《汉穆拉比法典》顶部的浮雕,表现汉穆拉比正在接受正义之神的嘱托,成了人间的立法者。刻有这个浮雕的法典原件,也在外国。想想也真是不公,巴比伦王国的文物大家都争着抢,而在巴比伦的原地都所剩无几。

  从小广场右拐即可看见一条道路,是巴比伦王国时迎来送往的仪仗大道。道路现在用铁栏围着,不能进入,可看见中间地面上有斑剥状的一片片黑块,这是当年的沥青路,浮在海油上的巴比伦古城一定会燃油取火,但居然已经用沥青铺路,则是没有想到的。据说这个路面后世曾有无数次的修补、增层,但是后加的一切均已朽腐,唯有最早的沥青留存至今。这未觉让我们又一次怀疑起人类在很多方面的进步程度。只不过以往的伟业都已败落在战火中,巴比伦古城除了这段路面,再加上前面的一条刻有动物图象的甬道,一座破损的雄狮雕塑以及几处屋基塔基,其他什么也没有了。亚述人当时是放幼发拉底河的水把整个城市淹没的,以后一次次的战争都以对巴比伦的彻底破坏作为一个句号。结果,真正留下的只有一条路,搬不走、烧不毁、淹不倒,失败者由此逃奔,胜利者由此进入。这老年的沥青,巴比伦古城仪仗大道上的唯一存留,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几千年前从地底涌处?

  现在,在这仪仗大道和其他遗迹四周,已经矗立起许多高墙和拱门,是根据考古学家们的猜测复原图建造的,新崭崭的十分整齐,但走近一看,也仅止于高墙和拱门,脚下仍是泥沙,头上没有屋顶,墙内空无一物,任凭荒草处生。有标牌写着,这儿是北宫,那儿是南宫,转弯是夏宫,但从气味判断,这由一堵堵新墙围栏着的芳地,已成为游人们临时厕所。陈鲁豫对着镜头介绍了一下巴比伦古城的历史,然后转身对我说,她最受不了这种新不新、旧不旧的所谓“古迹复原”。

  她的感觉正合我意。记得很多年前听说北京圆明园要复原,急忙写了一篇文章论述废墟之美,该文后来还被收入中学语文课本,但好象并没有什么人听我的呼吁,我并不是反对一切古迹复原,譬如某些名人故居,以及名声很大的文物价值都不高的亭台楼阁,复原修建是可以的,而对那些打上了强烈的历史沧桑盛的遗迹,万不可铲平了重新建造,甚至连“整旧如新”也不可以。人们要叩拜的是历尽艰辛、满脸皱纹的老祖母,“整旧如新”等于为老祖母植皮化妆,而铲平了重建则等于找了个略似祖母年轻时代的农村女孩,当作老祖母在供奉。但相比之下,圆明园毕竟只是年岁不大的一组建筑罢了,而将永久辉耀人类文明史的巴比伦古城如此“复原”,实在叫人不知说什么好。我对鲁豫说,要造一个古城的摹拟模型也可以,但为什么要用模型来糟践古迹?鲁豫说,世界上凡是经济贫困、文化落后的地方,是最易用这种方法“复原”古迹。我说,贫困落后的重要标志是,夺取历史的名义,扔掉历史的意义。

  回想我们一路过来,从希腊、埃及、以色列、约旦,一切古迹的所在都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颓柱斜旧,古阶残刻,让人肃然起敬,从未遇到像巴比伦古城这样的修复方式,心中便略有舒慰。

  忽然,我见到城墙砖上有些异样,似乎有一些“楔形文字”。“
  楔形文字”是五千多年前这里的古代用一种楔形的尖棒在泥板上刻写的字迹,是人类最早的文字之一,十九世纪中期被发现后几乎改变了历史学界对人类早期文明源流的认识。难道“复原”当局把几块真正价值连城的古物镶嵌在城墙中?鲁豫连忙拉来一位先生问,结果让人发呆。

  原来,这种用最原始的方式刻写的文字是阿拉伯文,文句为:感谢伟大领袖萨达姆于一九八二年复原巴比伦古城。”一连写了很多遍。

  紧靠着“复原”的城墙不远处有一个丘陵,丘陵顶部有一座城堡形的庞大现代建筑,俯瞰着整个巴比伦古城遗址。正想拍照,立即有人过来阻止,因为这是总统府。总统府我们这两天在巴格达城中已见过两处,其中一处光从围墙看就巨大无比,这是第三处,据有幸进去参观过的记者顾正先生告诉我,豪华不下于罗浮宫,只不过墙上挂的画没有什么艺术价值罢了。

  由此我猛然醒悟,为什么巴比伦古城遗址前会有那么多铁丝网。

余秋雨的散文<<千年一叹>>中就有关于巴比伦的描写.

巴比伦文明的思考(11月11日)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一日 晴 伊拉克巴格达 下榻Rasheed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