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竹笋再哪里:关于转基因生物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高校问答 时间:2024/04/29 13:52:36
转基因生物与食物、生物、环境之间存在什么不安全性?

转基因(GM)农作物和食品是英国媒体长盛不衰的话题。像伊拉克战争之
类的大事,也不过占据一时风光,仗打完了也就渐渐歇气。转基因问题却可以没
完没了的谈下去,我在伦敦居住期间就经常感到,若有哪个星期报纸、电视或网
络上不出现几条关于转基因作物的新闻,简直就要算意外的平静。各大连锁超市
无不宣称自身品牌的产品不以转基因农产品为原料,连后街上的肯德基快餐店也
特意贴出告示,保证本店产品决不含转基因成分。考虑到肯德基来自世界第一转
基因食品大国美国,如此加意声明或许是有必要的,虽然每次看见这告示我都想
“没事,俺一点也不在乎”——相比起来,我更担心高脂肪油炸食品对健康的种
种不利。

不过,我不在乎,美国人似乎也不在乎,很多英国人却在乎得厉害。在超市
买菜与人闲聊,就曾恭听一位英国老太太批判这种“反自然的东西”、推崇“有
机食品”(英国人将不用化肥和杀虫剂的农产品称为Organic Food,即“有机食
品”,比普通食品贵不少。我一向以为,以“有机”这个词原本的含义而论,这
名字委实不通得很)。虽然我写起文章来一直倾向于支持转基因食品、以至朋友
开玩笑说我有“媒体偏见”,这种情形下却实在没勇气去向老太太从头解释转基
因的原理或否认上帝的威权,只违心地唯唯,充其量小心地抗辩一句“现在还没
发现转基因食品对人体有害的证据……”。面对这样的公众,一心想推行转基因
作物商业化种植的布莱尔政府,自然更觉得麻烦头痛了吧。

大西洋两岸

世界第一种转基因植物诞生于1983年,是能耐受抗菌素的烟草。199
3年,一种软化成熟较慢、保存期长的西红柿成为美国也是世界第一种投入商业
种植的转基因作物。1996年,英国超市货架上首次出现了转基因西红柿酱。
也是在这一年,美国孟山都公司将抗除草剂大豆投放市场,欧洲批准进口。很快,
转基因成分出现在英国市场上的许多食品中,从土豆片到意大利面。如果算上那
些饲料中含有转基因玉米或大豆的动物的肉制品,转基因食品种类还要多。英国
人爱吃的干酪,有的也用上了转基因凝乳酶。

与转基因食品一起到来的,还有反对转基因的呼声和思潮,欧洲公众忽然发
现转基因不再是“绿色和平组织在某个遥远的国家抗议”之类与自己无关的事了。
1998年欧盟暂停批准新的转基因农产品上市,形成事实上的“转基因禁令”,
更加深了公众心目中“转基因食品有问题”的印象(虽然,考虑到欧盟农业竞争
力弱于美国、农产品严重过剩而每年农业补贴开支庞大的状况,欧美在转基因产
品贸易上的恩怨,并不是“自然”、“环保”或“健康”这样简单的标签可以归
纳)。抵触情绪之激烈,又以英国为甚。

目前,美国的转基因作物种植面积为3900万公顷,居世界首位,其次是
阿根廷1350万公顷、加拿大350万公顷、中国210万公顷,拉美、澳大
利亚和亚洲、欧洲其它一些国家有零星种植。“转基因程度”最高的作物是大豆,
占到全球大豆总种植面积的一半以上,其次是棉花、玉米和油菜。但转基因作物
的商业化种植一直没有在欧洲发展起来,至今只有德国、西班牙等略微进行了一
点尝试。在英国,政府努力了好几年,仍未使国内舆论环境有所改善,仅有的试
验田还经常受到反对人士的冲击和毁坏。

烫手的政治土豆

英国工党于1997年赢得大选,以富有活力的清新形象上台执政。前辈同
事曾经去采访当时大选前两党的年会,说气氛确实大不相同,保守党大有日薄西
山死气沉沉之感,而工党群情激奋志在必得,一看便知谁会获胜。布莱尔当政后,
在保持经济稳定、增强国际影响力、发展科研和教育方面也确实有一些成效,于
2002年顺利连任。对于生物技术和欧元两大典型问题,与保守党的保守态度
相比,工党的确显得较为开放和实用。政府从来不掩饰对包括生物技术的支持和
重视,希望它成为提升英国科技和经济竞争力的重要手段。但是发展转基因农业
的努力格外不顺利。

英国的第一波“转基因躁狂”出现在1998年。当年秋天,当时任职于苏
格兰罗伊特研究所的科学家普斯陶伊在一部电视纪录片中声称,他的一项尚未发
表的研究表明,幼鼠食用转基因土豆10天后,其肾脏、脾和消化道出现损伤,
免疫系统也遭到破坏,而破坏免疫系统的正是转基因成分。本来就对转基因问题
相当紧张的欧洲公众,感觉是预言中的灾难终于到来,英国更是舆论大哗。当年
欧盟决定限制转基因产品,即与此事有关。普斯陶伊在披露此事后48小时,即
因为这项研究 “证据不足”被研究所暂时停职,很快又被强迫退休。1999
年2月,号称包括基因工程专家、毒物学家和医学家等在内的、来自14个国家
的20名科学家发表联合声明,对普氏表示支持。这更为普氏树立起一种阴谋受
害者的悲剧英雄形象,成为煤体大炒特炒的题材,政府的转基因政策受到空前压
力。

与此同时,科学大臣赛恩斯伯里勋爵卷入了另一场转基因纠纷,也给政府蒙
上阴影。赛恩斯伯里被指责在生物技术企业拥有股份,这与政府官员的角色存在
公私利益冲突。赛恩斯伯里当即发表声明,表示该公司的确拥有一项与转基因食
品某关键基因相关的专利,但他在这其中的利益,连同他在英国大型连锁超市—
—赛恩斯伯里氏超市(Sainsbury’s)的股份,都在进入政府时移交给了秘密的
独立托管人,自己并不能过问。而且,他虽是内阁生物技术委员会的一员,但向
来并不参与同转基因有关的政府决策和讨论,也不参与任何会影响到赛氏超市利
益的决策。

此时,布莱尔顶住舆论压力发表声明,表示信任科学大臣的廉洁公正,并继
续支持转基因食品。他说,禁止转基因食品是“极端愚蠢的”,自己就吃转基因
食品,并不担心会影响健康。这无可避免地让人们联想到,几年前保守党当政时
疯牛病危机期间,农业大臣当众与女儿同吃牛肉汉堡包,以彰显英国牛肉安全,
安抚公众情绪。但汉堡秀的效果并不见佳,疯牛病作为英国近年来遭受的最严重
灾难,给公众留下了极其糟糕的回忆。此次首相以身作则吃转基因食品,一样—
—或许更加 ——缺乏号召力。

还是科学界缓解了这场危机。当年5月,英国皇家学会宣布,该学会组织的
六人专家组经详细评估发现,普斯陶伊的转基因土豆研究充满漏洞,根本无法从
中得出任何证明转基因食品对健康有害的科学结论。普氏的研究没有经过同行评
议、没有发表在学术杂志上,却率先向媒体公布,后来也仅仅是因为成了热点问
题才被医学杂志《柳叶刀》发表出来供大家探讨,并未得到认同。所谓的20名
科学家据披露也多与普氏过往甚密,其声明是否客观公正也颇有问题。虽然这场
土豆风波中转基因食品给公众的负面印象并不能全部消除,但至少,环保组织在
声称“转基因食品可能危害健康”时,不能拿这个来说事了。

危机期间,布莱尔一边铿锵有力地声称政府理当抵制媒体以及保守党的“伪
善和完全的机会主义”,一边可怜兮兮地诉说自己对眼下的转基因争论感到“泄
气”,抱怨多数人只是拍脑袋想当然,并不以充分的知识为基础进行讨论。如果
他知道这个问题还要这样争论好几年、看情况会争到他的第二任期结束还不算完,
或许他会觉得自己泄气得太早了些。

毛毛虫和玉米田

反对转基因食品的人士,所用理由主要有三种:1)转基因食品可能对人体
健康有害,例含有意想不到的有毒物质或新型过敏源。2)自身能制造杀虫毒素
的转基因作物,可能毒害并非害虫的其它生物。3)转基因作物可能与野生的亲
缘作物杂交,造成“基因污染”。恰好这三个方面,各有一项知名度颇高的、但
说服力不强甚至堪称乌龙的研究,分别与土豆、毛虫和玉米有关。其中普斯陶伊
的土豆已不再被当作论据提起。迄今并无其它研究表明转基因食品有害健康;美
国人吃了十来年转基因食物,也不曾见出什么大事。食物中的DNA进入人体后
会分解,无论是“天然”的还是转来的基因,下场都一样,于健康无益亦无损,
相信“吃基因补基因”的核酸营养与担忧吃下基因会出现问题,同样地没有根据。
至于过敏源控制,转基因作物的开发者们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不从那些易引起过
敏的食物中提取需要转入的基因。转基因食品上市,都要经过比传统食品更严格
的毒性和过敏检测。若管理得宜,转基因食品并不会比普通食品更易引起过敏。

目前种植的转基因玉米,以瑞士诺华和美国孟山都等公司共同开发的Bt转
基因玉米为最。它被植入了一种来自细菌的基因,可以产生有效杀死害虫玉米螟
的蛋白质。但这是否也会影响到其它昆虫?1999年5月,美国康奈尔大学的
昆虫学家约翰·罗西等人在英国《自然》杂志上报告说,他们发现Bt转基因玉
米花粉对美洲王蝶的幼虫有害,放养在涂有Bt转基因玉米花粉的苦苣菜叶上的
毛虫,发育迟缓、死亡率高。这被视作转基因作物危害生态环境的证据,美洲王
蝶一时成了反对转基因的环保组织的招牌。但一些科学家当即指出,这项研究里
的实验室环境与自然环境差异很大,在自然界中,转基因花粉浓度远不像实验条
件下那么高,再说天然环境下的王蝶幼虫也不吃玉米花粉。法国国家农艺学研究
所与美国明尼苏达大学的科学家经过2年多的研究,于2002年正式发表论文,
指出在自然界中王蝶幼虫并不会受Bt玉米花粉的毒害。此外,在传统农业中,
农民要大量喷洒杀虫剂来控制玉米螟,殃及其它昆虫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有关玉米的另一个故事发生在墨西哥。那里是玉米的故乡,当地人种植玉米
已经有几千年历史,到现在墨西哥还有许多种类的野生玉米,被称为世界玉米多
样性的中心。为了保护这重要的天然资源,1998年起墨西哥就规定,暂不种
植转基因玉米。2001年11月,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两位科学
家在《自然》杂志上发表文章说,转基因玉米已经“入侵”墨西哥,污染了当地
玉米品种。他们把墨西哥瓦哈卡山区采集的野生玉米样本与美国孟山都公司的转
基因玉米及确信未被污染的天然玉米进行了比较,发现一部分野生玉米样本受到
了转基因玉米的DNA片断的污染。据称这些DNA出现在了玉米基因组的不同
位置,可能破坏其它基因的功能。研究者猜测,污染来自美国的粮食援助。围绕
此事产生了激烈的争论,反对转基因作物者自然声称找到了基因污染的证据,一
些科学家却对这项研究的可靠性提出质疑,认为实验中用于放大DNA样本的技
术有问题,得出的结果是一种假象。两位研究者提供了新数据,但仍不能服众。
争来争去,估计《自然》的编辑也心里发毛,2002年4月,杂志正式承认现
有证据“不足以表明发表原始论文是合适的”,还把两位作者支持自己结论的新
论文和另两篇质疑这项研究的文章同时发表,让读者自行判断。这在该杂志在办
刊133年的历史中是极为罕见的。

别烦我,王子殿下

在英国积极活动着的反转基因组织颇有不少,包括有着国际知名度的绿色和
平组织,有权有势的“英国自然”组织(它是野生动植物问题方面的政府顾问),
经常在媒体上露面并组织抗议活动的“地球之友”等等。还有一些手段激烈的反
对者,几乎每年都要来那么几回穿着消毒服般的白大褂冲进试验田捣毁转基因作
物的抗议活动,尽管法官通常并不会因为有“保护环境”的理由就不追究他们破
坏他人财物的责任。在这些人士的心目中,转基因作物已经完全被妖魔化了,连
试验都是不可以的。他们喜欢以极端的形象引起公众注意,比如一片青葱的田地
里,一位披黑袍的死神,扛着刃上染血的大镰刀,这样的大照片放在报纸头版上,
的确很有视觉冲击力。不过,最轻易地唤起英国公众认同的,可能还不是他们,
而是王储查尔斯。

虽然做够了花边新闻的主角和童话王妃的陪衬,查尔斯王子在英国的人望毕
竟非同寻常。他对环境问题——以及科学问题——相当关心,虽然在有些人看来
可能他还是不关心的好。与曾被邀请去给英国科学促进会年会做开幕演讲的妹妹
安妮公主不同,查尔斯王子在谈论科学时,往往宗教气多过科学气,经常惹得科
学家很不高兴。他是英国反对转基因食品的人士中地位最显赫、活动也最卖力的
一个。我刚到英国时,师兄带我去超市买菜,向我解释什么是有机食品时,就说
到查尔斯王子反对转基因而大力推崇有机食品,他的农场种植并出售有机产品,
据说虽然昂贵但“卖得还不错”。我当时就以记者之心度王子之腹,疑心这其中
有利益原因。

不管怎样,查尔斯王子的宣传与英国公众的情绪互相作用,效果是十分强烈
的——即使是“决不吃任何含DNA的食物”这样的蠢话,由他在电视上说出来,
还是会有市场。1999年4月,他授权BBC发布了自己撰写的反转基因的文
章,表示自己理解基因技术会带来医药、农业和环境方面的巨大利益,但更多地
表示了对健康和环境损害的担忧,并且说,把不能自然交叉繁殖的物种的遗传物
质混到一起,触犯了“上帝的专属领域”。2000年5月,查尔斯王子在BB
C的一个关于可持续发展的讲座中,对现代科学进行了一番批判,其中自然少不
了抨击转基因食品,夸奖有机农业是多么的“自然”。这使许多科学家感到不满。
进化生物学家、科普作家理查德·道金斯发表了一封公开信,措辞恭敬地把他未
来的国王狠狠刻薄了一顿。道金斯说,科学不相信直觉,而农业自诞生以来就是
人类对物种进行干预、选择的行为,并不是什么“自然”的东西,如果说扮演上
帝,我们扮演上帝已经有好多个世纪了。他还说,过分关注转基因作物可能存在
的风险,会分散人们的注意力,让一些需要解决的实在危险淹没在“转基因,转
基因,转基因,转基因,转基因,转基因!”(GM GM GM GM GM GM!)的聒躁
中(见本期《不要拒绝科学》)。

道金斯在公开信最后推荐查尔斯去读美国科学家卡尔·萨根的著作《魔鬼出
没的世界——科学:照亮黑暗的蜡烛》。不晓得他有没有照做——据我揣测是没
有。他的态度似乎一点也没变。2002年6月,查尔斯在德国接受一家私人组
织颁布发的环境保护奖项时,又谈了一通转基因作物的危险。第二天,英国皇家
学会副会长帕特里克·贝特森毫不客气地对媒体说,王子对转基因的态度完全是
“歇斯底里症的表现”。他说,迄今并无证据表明转基因作物存在危害,查尔斯
的歇斯底里 “使我失去了购买产品的选择权”。英国王室也看不下去查尔斯的
做法,据说女王为此曾找他谈过话,妹妹安妮公主和老爸菲利浦亲王则在媒体上
公开批评,说他又不是生物学专家,这样攻击转基因食品是不对的。

GM GM GM GM GM GM!

政府、科学界、生物技术公司、环保组织、社会名流和公众,由这些方面所
参与的、关于转基因的拉锯战,在英国媒体上一直没消停过。2003年7月,
欧洲议会通过关于转基因食品的新法规,5年来的转基因冻结政策有裂冰迹象。
此时,英国政府组织的“转基因全民大讨论”正跟天气一样火热,而首相的战略
小组发表报告说,长远来看,转基因作物对促进英国经济发展和增进公众健康有
巨大潜力,但转基因农业的效益在短期内体现不出来;转基因作物在未来能取得
什么样的收益,依赖于公众的态度和管理机构应付不确定因素的能力。

1999年11月,英国政府决定暂不考虑转基因作物的商业种植事宜,同
时进行大规模的科学试验,考察转基因作物对局部环境生物多样性的影响。简单
地说,就是对农田杂草和虫子的影响。试验报告于2003年10月16日出炉,
将对2004年政府考虑是否对转基因作物商业种植开禁提供重要依据。报告公
布之前,民意统计表明情形并不乐观,据称6~9月份的大讨论中,4万份公众
回应显示,仅有2%的英国人乐于吃转基因食品,坚决不吃的有86%。就在1
0月13日,反对者还在伦敦举行了抗议游行,他们从全国农会总部走到唐宁街
和环境、食品和农村事务部,递交反对转基因作物的文件。为了吸引注意,游行
中很有些特立独行的家伙:一位有机农业农场主从苏格兰北部过来,骑着车拖着
一口棺材;一名作家则从北约克郡步行到伦敦。

试验的结果出乎人们意料:不是好的,也不是坏的,而是有好有坏的。这项
迄今世界最大规模的同类试验,耗资550万英镑,动用了英格兰和苏格兰的数
百块农田,涉及的作物包括转基因油菜、甜菜和玉米。科学家对试验田共进行了
4000次考察,采集了50万粒草籽,收集了150万个无脊椎动物。结果发
现,在转基因油菜和甜菜田里,杂草量和蜗牛、甲虫、蝴蝶等动物数量比相应的
传统农田少很多,玉米田的情况却恰好相反。为生态环境考虑,在保证产量的前
提下,杂草和虫子还是多一些比较好。那么这试验结果究竟说明什么?报告公布
次日,英国几份大报的不约而同地以此为头条新闻。《独立报》和《每日邮报》
等说这“敲响了转基因作物的丧钟”,《卫报》发表了一则漫画,伊甸园里的夏
娃看着树上的苹果对蛇说“好吧,只要不是转基因的”。但《每日电讯报》倒并
不认为这显示了生物大毁灭的前景,认为反转基因的情绪根本原因在于畏惧新事
物。“地球之友”组织说,这是“对英国乡村的黑色警告”。但支持者则认为,
这显示如果管理得当,转基因作物是可以对环境有好处的。

对此,皇家学会主席梅勋爵11月说,支持和反对转基因作物的双方,都把
这次试验结果往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解释,“有选择、有偏见”,双方都说自己
赢了。他说,试验实际上体现,转基因农业可以比传统农业对生物多样性更有利,
也可以更糟糕,这取决于具体的运用方式。简单地说转基因是好的或坏的,未免
过于简单。农业对野生动植物的影响,并不在于转基因本身,而在于耕作方法,
例如使用除草剂的策略。大家应该把关注的目标由是不是转基因转向更广泛的农
业问题,一起探讨现代农业未来的发展方向。——听起来像各打五十大板,不过,
仔细咂摸一下,真是相当巧妙的措辞。

科学界与政府支持而很多公众反对,最终还是立法通过,这样的例子在英国
并不是没有:2000年底,下议院就通过法案,在欧洲国家中率先允许使用人
类早期胚胎干细胞进行医学研究。在保护科研活动尤其是生物和医学研究方面,
布莱尔一直表现得很强硬,对一些人士捣毁转基因试验田、冲击医学实验室的行
为大为恼火,表示决不能忍受合法科研受到干预。不过,转基因作物的商业种植
更多涉及经济而非科学,首相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也已经把国内公众得罪了不少。
转基因问题的命运,是会像干细胞法案那样,还是像欧元那样呢?这个还不大好
说。

国际转基因作物的安全性争论
——几个事件的剖析

贾士荣
(中国农业科学院生物技术研究所)

近几年国际上对转基因作物安全性的争论,特别是媒体报道的误导,对公众
接受生物技术产品的心理已产生了很坏的影响,严重影响到这一高新技术的产业
化进程。在此我想对争论的几个事件加以剖析,以科学事实说明真相。

在剖析几个事件之前,首先要区分两个不同的概念,一是风险,二是有害、
危险。风险是指潜在的或可能发生的对环境和人类健康的危害,而有害则是科学
已证明了的客观事实。现在很多报纸杂志上都把这两个概念混淆起来,一讲到转
基因作物,就只凭臆测,不根据科学事实,把它说成如"洪水猛兽","危害巨大"、
"甚至会影响到子孙万代"。这对不明真相的公众来说是一种误导!

其次要说明的是,安全性或风险性是一个相对的、动态的概念。今天科学上
认为是安全的,明天可能会发现不安全的因素;今天认为不安全,随着科技的进
步,明天会找到新的技术消除其不安全因素,化有害为有利。事实上,任何人类
活动都有风险,任何科学技术发明都是一把双刃剑,既有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
的一面,最重要的是要权衡利弊,取其利,避其弊。电器、汽车、飞机、免疫、
青霉素等等都不是绝对保险,迄今触电会伤人,汽车会造成空气污染,飞机旅行
会有空难,免疫注射弄不好也会死人,青霉素还有人过敏。一位外国朋友曾告诉
我,欧洲有一个国家在1906年立法禁止使用汽车,原因是汽车跑得太快,路上行
人不安全,这个法律直到1925年才废止,历时20年。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多么愚蠢
的立法!

科学上对转基因作物的风险分析包括环境和食品、饲料安全性两个方面。目
前在风险分析中忽略了一个重要方面,即禁止或延缓发展生物技术会带来多大的
风险?对发展中国家来说,我认为最大的风险是无所作为,坐失良机,眼看着自
己的市场被别人占领。

对几个事件的剖析

对转基因作物的安全性争论,国际上有几个典型的事件。

Pusztai事件:英国Rowett研究所有位Pusztai博士,他用转雪花莲凝集素基
因的土豆喂大鼠,1998年秋天在英国电视台发表讲话,声称大鼠食用了这种土豆
后,体重和器官重量减轻,免疫系统受到了破坏。此事首次引起国际轰动。绿色
和平组织、地球之友等反生物技术组织把这种土豆说成是"杀手",并策划了破坏
转基因作物试验地等行动,焚烧了印度的两块试验田,甚至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
分校的非转基因试验材料也遭破坏,以致研究生的毕业论文都无法答辩。英国皇
家学会对此非常重视,组织了同行评审,并于1999年5月发表评论,指出Pusztai
的试验有六方面的错误,即:不能确定转基因和非转基因马铃薯的化学成份有差
异;对食用转基因土豆的大鼠,未补充蛋白质以防止饥饿;供试动物数量少,饲
喂几种不同的食物,且都不是大鼠的标准食物,很少统计学意义;试验设计差,
未作双盲测定;统计方法不当;试验结果无一致性等。

斑蝶事件:1999年5月,康奈尔大学的一个研究组在《Nature》杂志上发表
文章,声称转基因抗虫玉米的花粉飘到一种名叫"马利筋"的杂草上,用马利筋叶
片饲喂美国大斑蝶,导致44%的幼虫死亡。事实上,这一实验结果在科学上没有
说服力。因为试验是在实验室完成的,且没有提供使用花粉量的数据。现在这个
事件也有了科学的结论:第一,玉米的花粉非常重,扩散不远,在玉米地以外5
米,每一平方厘米马利筋叶片上只找到一个玉米花粉。第二,2000年开始在美国
三个州和加拿大进行的田间试验都证明,抗虫玉米花粉对斑蝶并不构成威胁,实
验室试验中用10倍于田间的花粉量来喂大斑蝶的幼虫,也没有发现对其生长发育
有影响。斑蝶减少的真正原因,一是农药的过度使用,二是墨西哥生态环境的破
坏。

加拿大"超级杂草"事件:由于基因漂流,在加拿大的油菜地里发现了个别油
菜植株可以抗一种、两种或三种除草剂,因而有人称此为"超级杂草"。事实上,
这种油菜在喷施另一种除草剂2,4-D后即被全部杀死。应当指出的是,"超级杂草
"并不是一个科学术语,而只是一个形象化的比喻,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已经有"
超级杂草"的存在。同时,基因漂流并不是从转基因作物开始,而是历来都有。
如果没有基因漂流,就不会有进化,世界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种的植物和现在的
作物栽培品种。举例来说,小麦由A、B、D三个基因组组成,它是由分别带有A、
B、D基因组的野生种经过基因漂流合成的。所以,以此来禁止转基因作物,也是
没有道理的。即使发现有抗多种除草剂的杂草,人们还可以研制出新的除草剂来
对付它们,科学进步的历史就是这样。当然,油菜是异花授粉作物,为虫媒传粉,
花粉传播距离比较远,且在自然界中存在相关的物种和杂草,可以与它杂交,因
此对其基因漂流需要注意跟踪研究。

墨西哥玉米事件:2001年11月,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的两位研究人员在
《Nature》上发表文章,声称在墨西哥南部 Oaxaca 地区采集的6个玉米地方品
种样本中,发现有CaMV35S 启动子及Novartis Bt11 抗虫玉米中的 adh1 基因相
似序列。绿色和平组织借此大肆渲染,说墨西哥玉米已经受到了"基因污染",甚
至指责墨西哥小麦玉米改良中心的基因库也可能受到了"基因污染"。文章发表后
受到很多科学家的批评,指出其在方法学上有许多错误。所谓测出的35S启动子,
经复查证明是假阳性。所称Bt玉米中的adh1基因已经转到了墨西哥玉米的地方品
种,也是假的。因为转入Bt玉米中的基因序列是adh1-1S基因,而作者测出的是
玉米中本来就存在的adh1-1F基因,两者的基因序列完全不同,是两码事。显然
作者没有比较这两个序列,审稿人和《Nature》编辑部也没有核实。对此,
《Nature》编辑部最近发表声明,称"这篇论文证据不足,不足以证明其结论,
原本不应该发表"。墨西哥小麦玉米改良中心(CIMMYT)也发表声明指出,经对
种质资源库和新近从田间收集的152份材料的检测,在墨西哥任何地区都没有发
现35S启动子。遗憾的是绿色和平组织不以科学为基础,对科学的结果至今仍只
字不提。当然,转基因玉米和栽培玉米之间发生基因漂流是可能的,但这不能渲
染为"基因污染",并作为禁止转基因作物的理由。

中国Bt抗虫棉破坏环境事件:今年6月3日,南京环科所与绿色和平组织在北
京召开会议,6月4日《China Daily》上发表了题为"GM Cotton Damage
Environment"的文章,亦即"转基因抗虫棉破坏了环境"。绿色和平组织也于当天
在其网站上刊登了南京环科所、绿色和平组织顾问薛达元先生长达 26页的英文
报告,从而再次引发国际争论,在欧、美产生巨大反响,成为国际上争论转基因
作物安全性的重大事件之一。6月5日德国《农业报》发表了题为 "Chinese
Research: Large Environment Damage by Bt Cotton"的文章,即:"中国研究:
Bt棉破坏环境巨大"。绿色和平组织的"中国项目主管"卢思聘声称:棉农"将面对
不受控制的超级害虫"(这里他又全无科学根据地提出了"超级害虫"的新名
词!),"声称可以减少农药使用的转基因抗虫棉,不单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制
造了更多的问题", "(棉农)将被迫使用更多、更毒的化学农药"。抗虫棉在中
国实践多年,深受广大棉农的欢迎,相信不会同意他的这些结论。中国、美国、
德国、加拿大、比利时、印度等国的科学家已在网上纷纷发表评论,反驳绿色和
平组织的观点。

薛达元的文章有六条主要结论:

第一,"棉铃虫寄生性天敌--寄生蜂的种群数量大大减少"。应当指出,这仅
是实验室的结果,并不代表田间情况。即使用化学杀虫剂,棉铃虫被杀死了,也
会导致寄生蜂数量的减少。所以这并非Bt棉的过错。

第二,"棉蚜、红蜘蛛、盲蝽象、甜菜夜蛾等次要害虫上升为主要害虫"。这
一点并不奇怪,这是一般的生物学常识。化学农药杀虫也有选择性,某种害虫杀
死了,另一些害虫又会抬头。况且抗虫棉中的Bt基因主要是针对鳞翅目的某些害
虫,并不杀死所有害虫,由于少打农药,盲蝽蟓、红蜘蛛、甜菜夜蛾的数量上升
是很自然的事情,这同样不是抗虫棉的过错。怎么能说是抗虫棉破坏环境呢?

值得强调的是,绿色和平组织只引用反面结果,不引用正面结果。中国农科
院植物保护研究所的试验结果表明,由于少用农药,抗虫棉棉田中的天敌数量大
大增加,棉蚜的数量减少了400-1600多倍,同时,抗虫棉棉田中的节肢动物多样
性也比普通棉田中有所增加。这些结果都未被绿色和平组织的报告引用。

第三,"Bt棉田中昆虫群落的稳定性低于普通棉田,某些害虫爆发的可能性
更高"。这纯粹是推测,没有科学数据足以支持这一结论。

第四,"室内观察和田间监测都已证明,棉铃虫对Bt棉可产生抗性"。应当指
出,室内经多代人工选择,棉铃虫对Bt棉的抗性提高,这是事实。但就田间监测
而言,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棉铃虫的种群已经对Bt棉产生抗性。"863"计划课
题对我国五大棉区23个点的棉铃虫进行采样分析,尚未发现棉铃虫种群已经对Bt
棉产生抗性。这一基线信息对监控棉铃虫的抗性发展及抗性治理十分重要。昆虫
对任何农药包括Bt制剂在内均可产生抗性,这是普遍规律,因此有必要进行长期
监控。

第五,"Bt棉在后期对棉铃虫的抗性降低,所以棉农还是要喷两到三次农药"。
对此我们要问,如果不种Bt棉,喷药次数高达15-20次,岂不是更多?

第六,在棉铃虫抗性治理中,目前普遍采用高剂量和庇护所策略,作者怀疑
其实际应用价值,称这两个策略不可行,声称"现在还没有有效的措施来消除和
延缓棉铃虫对Bt棉产生抗性"。事实上,在华北棉区多种作物混种的情况下,已
提供了很大的天然庇护所,调查发现70%的棉铃虫在玉米地里。昆虫学家用昆虫
雷达观测棉铃虫的迁飞,发现棉铃虫每年春天由华北向东北迁飞,秋天再飞回华
北。即使有抗Bt的棉铃虫种群出现,在它与不抗的种群相互交配后,所产生的后
代仍是不抗的,因为抗性基因受一对单位点不完全隐性基因所控制。同时,我国
的研究业已证明,双价基因抗虫棉可以延缓棉铃虫产生抗性。用单价Bt转烟草和
双价 Bt/CpTI转烟草叶片汰选棉铃虫17代,棉铃虫的抗性指数前者增加了13倍,
而后者只增加了3倍。

Bt棉可减少农药使用 70~80%,减少人畜伤亡事故,这已是公认的最大生态
效益。遗憾的是,在绿色和平组织的报告里对此只字不提。我国棉花上常年使用
的农药量约占全部作物农药使用量的25%,据山东种子管理站的调查数据,2000
年山东种植国产抗虫棉105万亩,减少农药用量1500多吨,这样好的环境效益为
什么不提?

归纳起来,国际上对绿色和平组织报告的评论是:文章没有经过同行评审,
没有说明研究方法,没有生物学统计数据,违反生物学的一般常识,只是按作者
个人的意愿断章取义。

争论的实质

国际转基因作物争论的实质并不纯粹是科学问题,而是经济和贸易问题。现
在转基因作物的安全性已经成了国际贸易的技术壁垒。由于某些媒体的炒作,对
消费者的心理和转基因作物的产业化已经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争论应该以科学为基础,目前批准商业化的转基因作物及其产品还没有发现
环境和食品安全性问题。长期效应需要跟踪,包括非预期效应,但非预期效应的
分析必须与安全性评价相结合。转基因以后可能会发生很多变化,如果与安全性
没有关系,变化并不说明问题。

归结到一点,今天我们与反生物技术组织的争论,是要不要转基因作物及其
产品、要不要科学和社会文明进步的问题。他们的根本出发点是要禁止一切生物
技术!而我们则是在保证环境和人类健康的同时促进生物技术的发展,这是两者
的根本区别所在。